2020年4月7日，讲述宋仁宗王朝历史的电视剧《清平乐》在湖南卫视播出。该剧改编自小说《孤城》，但与小说着重描写仁宗长女惠柔公主与太监梁怀吉的感情不同，《清平乐》是一部宋仁宗王朝的“编年史”，既描写了仁宗个人的情感世界和奋斗历程，又尽可能地展现了时代的重大事件，因此可以说是第一部带有宋代韵味的古装历史剧。

第一，所谓“宋代风味”

说它有“宋代风味”，首先体现在对宋代历史细节的尊重。剧中人物、官员的姓名，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和细节，与史书记载大概一致。宋代官制复杂，有官有职有差。别说普通大众，就算不是专门研究它的学者也未必能搞清楚。影视剧里出错比较常见，《清平乐》里提到的大小官名字大概都是对的。除了官名，年号都一样。宋仁宗的“景祐”、“黄游”、“贾祐”等称谓，由于繁简转换，常被误认为“景祐”、“黄游”、“贾祐”，类似的错误在学术著作中也屡见不鲜，但《清平乐》这出戏大概正确的，还真不多见。

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和细节也尊重了历史事实。比如科举，天盛八年(1030年)，欧阳修(1007-1072年)乡试第一，殿试第十四。第一名王(1012-1085)，原名龚寿，改名；嘉祐二年(1056年)，欧阳修、范真(1007-1088)在科举考试中立下汗马功劳，在乡试中看到苏轼的《以忠赏刑论》，大为惊叹。他们想成为第一个，但他们怀疑是曾巩(1019-1083)。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。欧阳修的科举名次和王的本名，宋史家很少注意。

另一个例子是李宸妃的葬礼(987-1032)。据《宋史·李宸妃传》记载，刘太后(969-1033)本打算以普通宫人的仪式下葬，(978-1044)本应办一场隆重的丧礼。当时刘太后正和仁宗坐在一起，马上把仁宗分开，然后把吕夷简叫来商量。起初，刘皇后不想给重葬，但最终说服了刘皇后，理由是的重葬可以挽救刘的未来。刘死后，王静(八王，985-1044)告诉仁宗他出生在，而突然死去。仁宗到鸿福医院开棺，见宸妃葬于皇太后之冠，以水银保养其身。他知道自己没有被毒死，葬礼也很慷慨。他感叹人们不能相信他们所说的话，所以刘也被保留了下来。这些场景被详细还原，符合史实。

其次，该剧对不详细的史料记载进行了合理的补充。比如仁宗是否知道自己在刘皇后去世前出生在，史料记载当时仁宗身边的人都很怕刘皇后，所以没人敢告诉仁宗。但理智上，这很可能是记录的选择，不一定是历史事实。中国古代王朝大多宣称孝为天下之治。如果仁宗知道宸妃是自己的母亲，不能尽孝，有损仁宗的形象。剧中在这一记录上有所突破，疯狂的八大天王将此事告诉了仁宗，由此引出了剧中第一集仁宗去永定陵见宸妃的故事。宸妃避开了，但仁宗别无选择，只能回到皇宫。

刘在位期间(1022-1033)，仁宗13-24岁，是从少年到成年的阶段。这期间肯定有叛逆期，有对刘皇后独揽大权的不满。可惜这些东西在史料中很少被记载，剧中也进行了一些合理的发挥。如天盛四年(1026年)八月，范仲淹(989-1052年)因母亲谢患病而辞官，仁宗与忠臣在朝廷议孝，以行刺刘皇后；后来她在后宫里宣扬说，她怀念李娘子做的酿梅子。郭皇后为了讨他欢心，到梁家铺找药方做李子，奉仁宗之命特地献给刘皇后。菜也因为仁宗的品尝而刻上了“三春晖”四个字，刺痛了刘皇后。这些东西虽然不一定是真的，但都是合理的补充和发展。

当然，剧中发挥最多的还是惠柔公主和梁怀吉的感情线。慧柔公主是仁宗长女苗贵妃所生，但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她的名字。惠柔在小说《孤城》中被点名，其他记载很少。这部《宋史》只记载，他为仁宗祈福，与丈夫徐校尉关系恶劣，夜开宫门，导致谏官被弹劾，梁怀吉被降职。在这些记载的基础上，剧中对慧柔和梁怀吉的感情故事进行了补充和发展。看完这部剧，我们也能对宋仁宗和惠柔公主产生同情的理解。慧柔公主的丈夫李玮又丑又笨，慧柔不喜欢他。可惜婚姻不能像普通女性一样扩大她们的朋友圈，所以亲近从小陪伴她们的太监梁怀吉也是情理之中。然而，这种亲密不符合礼仪。杨被婆婆抓住后，引发纠纷。一怒之下，公主夜闯皇宫，被谏官弹劾，导致梁怀吉等人被降职。此时公主内心的无奈和怨恨可想而知。她只好用自杀等极端手段胁迫仁宗，希望能唤回梁怀吉。仁宗只好召回怀集。这种“必然”自然是公主的强迫，以及她对自己不幸婚姻的愧疚和自责造成的。仁宗一生有三位太子，都早逝。十三个公主，九个死了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很自然地爱上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女儿慧柔，嫁给了由仁宗经营的不幸婚姻李玮。因为这件事，慧柔和李玮又闹翻了，仁宗允许他们分居，于是公主在宫里住了很长时间。

第三，剧中人物与史书记载大概一致。在大多数古装剧中，正邪对立是最常见的模式。比如宋代最著名的古装剧有两部，一部是《杨家将》，一部是《潘美》(925-991)。第二部，包拯(999-1062)饰演，庞太师(988-1063)为反派。然而，其实杨野(？-986)战斗中惨死的罪魁祸首不是潘美，而是监军王恕。也许是王澍在历史上太安静了，默默无闻，没有资格做反派，所以他把反派的帽子扣在了潘美身上，而潘美是造成杨之死的罪魁祸首。其实宋初潘美的功勋远高于杨业，评价不错。另一个无名躺枪的是庞吉。庞吉是宋仁宗时期著名的大臣。清朝时期(1040-1048年)在陕西抗西夏立下汗马功劳，并提拔了名将狄青(1008-1057年)。后来，他成了唐朝的使节和宰相。庞吉通晓法律法规，善于处理公务，在建立王朝上刚正不阿，政治声望很高。可惜几千年来他都是无辜的。

相比之下，《清平乐》没有一成不变的反派，大部分人物在很多方面都很复杂。就算你是吕夷简那样的老奸巨猾，剧中也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，比如说服刘皇后重葬宸妃。仁宗初年，在处理政治事务方面也发挥了重点作用，行政能力很强，胜过其他宰相张德祥(978-1048)和陈志中(990)。郭皇后年轻气盛，嫉妒心强，头脑简单，但城府不深，与史记颇为吻合。曹皇后入宫前的经历在剧中是捏造的，但剧中入宫后做皇后的很多事情都是有历史记载的。比如八年(1048年)，朝廷有几个侍卫要造反，曹皇后从容指挥。有些女仆和起义的卫兵有暧昧关系，所以她们被依法处死。仁宗想从轻处罚，曹皇后劝说仁宗最终处决了宫女。仁宗死的时候，曹皇后下令把宫门堵住，把英宗皇帝和宰相都叫来，保证了英宗皇帝顺利登基。嘉祐元年(1056年)，病危之际，高喊皇后与宦官张谋反，导致曹皇后不敢出诊。这些记录都是有据可查的，剧中的形象也非常接近历史形象。剧的逻辑也可以在细节的表达和人物关系的演绎上自洽。

第四，还原了宋代很多生活场景。比如当时人们称皇帝为官家，慧柔公主称皇帝为父亲，皇后为皇后，生母苗贵妃为妹妹。另外，当时的宫廷经常吃羊肉，庆丰楼是达官贵人最喜欢的聚集地等。这些都是普通人甚至学者很少关注的细节。

从历史事件细节、人物刻画、生活场景描写来看，《清平乐》是一部极具宋代色彩、符合宋代历史的古装剧。

二，宋仁宗及其时代

与一般历史剧歌颂皇帝武艺不同，《清平乐》是一部描写当时历史上皇帝“斗争”的剧。虽然后来宋仁宗对其评价很高，尤其是南宋时期，仁宗统治常被称为盛世。在宋夏战争的刺激下，仁宗曾经发起了范仲淹、富弼(1004-1083)、韩琦等人的政治改革，即著名的庆历新政。但仁宗对变革的期待和支持改革的意志力并没有那么大。就像剧中范仲淹变法时去见吕夷简，吕夷简提醒他，仁宗只想控制冗员和开支，绝不会改变祖上的法律。正因为如此，当新政遭遇挫折，改革派遭到亲信攻击时，庆历新政也很快夭折。此后，仁宗朝的政治一直弥漫着保守的气息。正如王安石(1021-1086)后来在《本朝百年无大事》中所提醒的，宋立国虽然看似太平百年，但“因循守旧之弊”数不胜数，亟待改革，这就导致了后来王安石的改革。

就个人生活而言，宋仁宗一点也不快乐。他娶的郭皇后是刘皇后选的，不是他想要的。后来被亲政下嫁的曹皇后，也是响应了朝臣的呼声，自己也不高兴了。三个王子都死了，十三个公主中只有四个活了下来。最终选择宗室赵宗师继承皇位。被赋予清平乐的宋仁宗，实际上是一个一直在皇城中挣扎的皇帝。之前说天皇制下只有皇帝是自由的，其实皇帝也被这套枷锁束缚着。

当然，在朝廷内部，斗争的不仅仅是皇帝。曹皇后是皇后，但她与仁宗的关系并不总是和谐的。惠柔公主的婚姻是不幸的，但由于仁宗的婚姻和当时的礼仪，她无法摆脱。为了女儿的幸福，苗贵妃曾经派太监王武子去收集徐伟丽的过错，试图找机会让他们离婚，但最终没有成功。

虽然仁宗个人的文学武功比不上秦煌汉武、唐宗宋祖等。仁宗朝是中国思想文化史上最辉煌的时代之一。中国文官政治经历一千多年的发展，终于出现了一批以天下为己任，敢于喊出“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”的士大夫。儒学在经历了与佛道的长期冲突与融合后，也在仁宗朝开花结果，诞生了理学的果实。周敦颐(1017-1073)、邵雍(1012-1077)、张载(1020-1077)、程颢(1032-1085)、程颐(1033-1107)，以及欧阳修、王安石、曾巩等唐宋八大家散文大家。北宋最著名的文官、史学家司马光(1119-1086)、改革家王安石也是在仁宗朝成长起来的名臣。这些思想文化成就与宋仁宗的个人统治有什么关系，是一个值得我们关注和回答的问题。

中国古代史书主要记录的是帝王将相，普通百姓的生活很少涉及。所以梁启超曾批判二十四史只是二十四姓的族谱。然而，虽然《史记》以皇帝为核心，但主要讲的是治国理政，很少提及皇帝的日常生活和内心情感世界。无论历史研究还是文学创作，都不应止步于皇帝的文学武功。那个时代的人的生活，情感世界，大时代的人的奋斗，也应该是我们努力去了解的。从这个角度来看，仁宗朝编年史《清平乐》是一部不同于以往的历史剧，值得我们细细品评。

看完剧，如果想对北宋仁宗朝或宋代开封城有很多的了解，可以看看孟元老的《东京之梦》、朱瑞希的《北宋与夏津的社会生活史》、于的《对宋代的阐述》、邓小南的《祖宗之法:北宋初年政治概论》、易的《中国思想与宗教之流:宋代》、的《中国思想与宗教之流》。

作者:闫剑飞(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副教授)

编辑:王燕

责任编辑:玄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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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文汇报